摘要: 只是在外婆这样花钱的时候,外公开始帮她算帐,帮她砍价。于是两人便一起争。外婆看什么就买什么,给果儿买,给我买,也给一些熟人买。当然,她买的没有什么好东西,却花掉了大把大把的钱…… 外婆总是痴痴地坐着或是躺着,一天也不说一句话。唯一能证明她还是个活物的,就是那死鱼一样的眼睛。看见有人来时,不时轱辘几下,然后,就不动了。其实外婆能说话。医生说,外婆的大脑,比三十多岁的人还精明。可是外婆不说,外婆只是痴痴地坐着。 瘫了的外婆每次见我第一句话就是:可可,把果儿抱来我看看,我想见果儿。果儿喜欢我。 奶奶,天气冷,等暖和了我把果儿抱来给你看。我总是笑着给外婆说。可外婆背着我摇头,眼神里尽是落寞,然后低下那有着花白头发的头颅。 舅舅家有钱。可是人却很忙。外婆亲手带大的孙子一年也见不到一次。就连离她最近的孙子也是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一次。 有钱的舅舅给外婆买了房子,零花钱不断。可是外婆不开心。不开心的外婆总是一个劲地忘老家跑。或是在果园里摘果子,或是和邻居聊天。于是母亲就很不乐意。不乐意的母亲常常这样训斥外婆:你有福不会享咋地,你儿子给你买了房子,给你那么多钱,你跑到老家去给人帮忙,你让我们的脸往哪放。你想让他们说我们虐待你了是不是?在这个时候,外婆总是申辩自己的理由,可每一次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后来外婆不跑了,外婆开始疯狂地花钱。可可,这件衣服不错,我喜欢。于是我便问价。那边说55元。外婆却说85啊,太贵了,65卖不卖?我知道那件衣服最多也不过40元钱。可外婆却不。外婆说,我有钱。 外公便找舅舅管,舅舅一听笑了,说,只要我妈高兴,钱的事别愁。外公便也不言语了。 只是在外婆这样花钱的时候,外公开始帮她算帐,帮她砍价。于是两人便一起争。外婆看什么就买什么,给果儿买,给我买,也给一些熟人买。当然,她买的没有什么好东西,却花掉了大把大把的钱。 过年的时候,难得一见的舅舅一家风风火火地赶回来。于是家里便显得热闹起来。连难得由笑容的外婆也忙碌起来。于是她最喜欢的孙子围在她身边,奶奶、奶奶地叫着,于是忙碌的外婆似乎也年轻起来。不过这种日子不长。因为过完年舅舅们又都走了。当笑眯眯的舅舅把一把花花绿绿的钞票给外婆时,总是说:妈,咱们有钱了。你看,这是给你的。咱们啊,再不过那没钱的日子了,也没有人再欺侮咱们了。每当这个时候,外婆总是笑着和外公争谁多谁少。 外婆是穷人家的女儿,外公是民国时专员家的少爷。这种在那个年代不得不选择的婚姻不知道是幸福还是悲哀。不过年轻时的外婆绝对漂亮。但由于外公地主小子的身份,让他们吃尽苦头。当然,当舅舅们一个个走出这个小地方去为生活奔波的时候,人们都说外婆享福的日子到了。可外婆却并不幸福。 不幸福的外婆并不是因儿女的不孝,而是因为内心的孤独。外婆和外公没有共同语言,这是那个年代造成的。年轻时如此,老了也是如此。老了的外婆更为孤独,因为没有孩子在身边,没有人愿意听她的心事,陪她解闷。我们都忙。于是外婆就说:忙啊,忙了好啊! 于是,外婆总是喜欢去母亲家。当然是因为果儿。外婆说,果儿乖,果儿不会惹她生气。她喜欢和果儿玩。 一岁多的果儿不会说话。果儿只会望着她笑。然后她就和果儿躲猫猫。不过这种日子不长。因为在冬天的时候,她被雪滑倒后就摔断了腿。 于是舅舅、舅妈、姨父、姨妈纷纷赶回来。陪她做手术。医生说,需要换骨,用铝合金代替原有的骨头。舅舅说,那就换呗。于是外婆躺在病床上哭天呛地,在病床上躺了一个多月,才能勉强行走。于是舅舅们商量后就说,给外婆请个保姆。外婆嫌贵。可是舅舅、舅妈们忙,事情就这么定下了。外公说,一个保姆一月得三百多块钱。舅舅说,八百块钱也请。 请来得保姆老跟外婆老闹别扭,她们的官司连外公也说不清。于是外公只能躲个眼不见心不烦。可是,行动不便得外婆开始胡思乱想,说外公和这个这么呢,那个又那么了。我们都说不可能。然而这却成了外婆得心病。于是外婆开始借故不吃饭。让外公和保姆轮流喂她。时候的外婆比果儿还挑剔。外公便好脾气地哄着她。什么事都由着她。但是外婆还是有抵触情绪,只有我们去得时候才好一点。 每次走的时候,外公总是对我们说:你们要常来看看,你外婆喜欢人多,你看,她今天吃饭都吃的多了。 其实我们也知道他们的心思,只是我们都忙啊。没有时间去而已。 外婆再一次摔倒是在家里。这一次,外婆再也没有站起来。舅舅怕外婆孤独,给房子的墙壁上装了电视机。可是外婆开始对着电视发呆,更多时候,是对着窗外发呆。 我带着果儿来的时候,她已经不会和果儿玩了。只是让果儿在身边别走。可好动的儿子总是远远跑开。于是,外婆便要坐在轮椅上,在客厅里看果儿。 可是,她不再和我们说一句话。即便是一个字也好。她会看着我流泪,却不会叫我的名字。 也许,人越老,心越孤独。心越大,人越寂寞。只是,我们在年青的时候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