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爷爷逝世时,我的心猛然刺痛,精神仿佛被利针扎了一下,但随后,令我自己惊讶的是,我的表面的反应却很平静,并没有常人的“痛不欲生”,“五雷轰顶”。其实我早有了心理准备了,爷爷病了很久了。爷爷平静地走完了一世,我的心里没有掀起惊涛骇浪,平静到可怕,其实,懂我的内心的人就会知道——并非我麻木不爱我的爷爷,亦不是我对爷爷的感情不深,而是史上最可怕的莫过于平淡与冷静,比爆发更可怕,而我,正是用这种,一起沉默面对现实,表达我独特的悲哀之情。
抬头回想爷爷生平,他对毛笔书法情有独钟,微微伸手沾一沾墨,便在崭新的草纸上笔走龙蛇,一气呵成,爷爷的字迹结体遒劲,,字字之间十分严谨,刚柔并进,骨力雄健,我常常看见爷爷孤身一人在卧室里拿着笔一个人逍遥着,乐此不疲。
爷爷同样爱吃乡菜,大鱼大肉,他尤其对扣肉情意绵绵,但无奈他高血脂血糖,更为严谨的奶奶根本不让他靠近,如果突然有时,被爷爷发现了香喷喷的扣肉,爷爷略微浑浊的双眼在那一刻就会变得清凉起来,目光凝结成一束,像阳光一样从眼球伸出迸射出来,偷偷摸摸伸出一个筷子欲求,但无何,都会被奶奶识破,半路挡回去。
爷爷生前对我很好,总是在各种方面瞒著我,绝对要超过我的表哥们:爷爷经常给我开小灶,比如,我在长沙读书,他会趁我周末回家时,偷偷塞给我钱,还小声告诫我不要告诉妈妈;爷爷对我说话时明显要比其他人温柔;每次有美味的菜总是夹给我吃……但,那些全成为了纸上的历史。我的泪慢慢拆成两行,因为,我现在站在刺眼的白与死寂的黑的守灵室前,低头俯视着一位在水晶箱中我爱的与爱我的冰冷冷的遗体。
我的心跳敲击着玻璃与窗棂,迷迷糊糊,我做了一个美好的梦,我们见了我们笑着回到过年前,一大家子人喜庆地围着桌子坐下,爷爷也眉开眼笑,笑得那样的慈祥。我也笑了,一年又过去了,一岁荣枯的同时,爷爷熬过了一年。我记得吃团圆饭时爷爷笑眯眯地发给我们红包,我还记得上了中学的我带着爷爷去散步,经过昔日的小学时,爷爷发出的句句感叹,我还记得爷爷每年年底用他那粗糙的大手慈祥的摩挲着我的脑袋:“考得不错,继续加油……”
我灿烂地笑了,欢快地跑开,未及,我回首,看见笑意暖暖的爷爷向我缓缓挥手,背影清晰地倒映在大地,站立在灯火阑珊处,恍然如梦。
只是梦醒时,世界,已是另一番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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