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八年冬天,我出生在河南省的一户农村家庭。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也许生在穷人家的孩子身上总该带着些“志气”,不说立志改变周围贫困落后的世界,往小了说是走出大山,改变命运,然而让我意想不到的是我的童年只有成亩成亩的麦田,有时遇见一个土坡都能高兴地爬上跑下不亦乐乎。最令我无法体会的便是“穷”的滋味,不敢说自家富裕,但也是吃饱穿暖,逢年过节添衣买肉还是绰绰有余的。如此一来,我当真缺了“穷人孩子”的志气,更多的是些稚气。回忆童年,那时家里已是温饱水平有余,因而“乱世出英雄”之类的并不适用于我,“温饱”称不上“乱世”,我也自然算不得英雄。
打小我成绩平平,无论是最害怕的数学还是较为喜欢的语文,都不值得一提,却从小就在别家大人嘴里落了个“认真”的名声,都说“这孩子肯认真就好”,这大概说的是态度,但思前想后,除了一放学就守在电视机前看动画片,或出去和伙伴疯玩一通(吃晚饭才喊得回来)外,就只剩下挑灯夜战补作业了,这种情况每逢寒暑假临开学的那几天最为记忆犹新,也最为惊心动魄。至此,才又稍许明白,我只可能是沾染了一种只停留在表象的认真,而非是一种默默无闻式的努力,要不自己怎会拿不出半点实际,而只落得个口头表扬。
不知为何,我不喜看有许多小孩子的电视节目,他们中的许多人也才三四岁,自主选择的意识尚未形成,却早早被父母培养成了“久经沙场”的电视明星,然而母亲却尤爱看,一边看还一边惊呼,“啧啧”声不断,叹声也不断,“你看看,那么小,上了电视能说会跳的……”母亲常常这样在我耳边说起,我理解母亲,她只不过是惊叹于那些才艺过人的孩子,也惊叹于那些孩子的讨人喜欢,尽管理解,但依然还是条件反射般脱口而出:要是早几年把我送到少林寺,早就成武打明星了……虽是我的玩笑,母亲听了总默不作声,那时家里的条件不是很好,又是在农村,不可能报名什么才艺班,甚至连这种概念也还没有。至此,我身上几乎是找不出什么艺术细胞的影子的,可这全然不能归咎于母亲,母亲的年代,种地就是一门“艺术”,摘棉花也是,可母亲都没有选择教我,而只让我独自站在田间地头的树荫下,看着她背着沉沉的农药桶在一丛丛麦苗旁弯腰经过……我是母亲的儿子,也是农民的儿子,却不曾有一天吃过农民的苦,家也从来就不是我当,从来就是父亲母亲。童年的农村生活,造就了我,也影响着现在的我,将来的我尚不好说。
有许多的人信命,这个命大概是讲命运,我现在的年龄顶多是命运才刚刚开了个头,也不妨对我的命运假使一下,假使我的命运充满磨难,家境贫寒,可以是住在深山老林,甚至与世隔绝,再或者,让我向史铁生先生一样,一场大病瘫了双腿,甚至痛苦,甚至绝望,我不敢保证能像史先生一样活得乐观,活得明白,但唯一可以断定的是,我成不了史铁生,也许最后连一个作家也叫不上。假使我瘫了双腿,我也只可能是我,一个瘫了双腿的我,而非史铁生,要不然,史铁生又是谁呢?原因何在,我想,这就是命运,母亲常说我“心强命不强”,有时还把“咱家人”也捎带上,难不成我这“心强命不强”还有遗传,这下一来似乎就全然不能怪到我的头上了。其实这“心强命不强”还有另一种相近的意思叫“思想的巨人,行动的矮子”。我也曾在另一篇题为《醒醒,别让命运催眠》的文章中写着:一个人的命运,其实就是即使上帝给了那个人一万次机会去改变,可最终还是走到了那最艰难的一步。命运这事太难说,但有一点可以说,我绝不信有命中注定这一说,人生不是一部完结的小说等着相应的角色去演出,而是一台即兴的舞台剧,如何演绎全凭自己发挥,但是总会有人会被命运营造的假象所蒙蔽,或者是沉浸在一种生活的安逸之中,殊不知,这种内心的“安逸”即是人命运之中最大的坎坷,发现和逾越它都太难了!
对于命运,人人都该坚信,我不可能成为某个已知的谁,我只可能是我自己,当下的每一种选择都将为未来的命运增加无数种可能,这种可能就像河的许多支流,尽管曲曲折折,也四通八达,可最终都将汇入主干,直至奔向大海。假使我的命运坎坷,我也将欣然接受,因为命运需要被尊重。正如史先生,活着就是对命运的尊重,同时又是一种“反抗”。
路遥曾说过:有些人宁愿去关注一个蹩脚演员生活的琐事和鸡毛蒜皮,也不去关注一个最普通人的波涛汹涌的内心世界。有时候,不是一些人选择了平庸,而是平庸选择了你,而你却不知。
其实,一个人的平庸和碌碌无为和命运无关,而在于自觉,在于清醒地看见命运,也在于选择。史铁生曾提到过,大概的原句已记不清了,对于信念,态度,生活等关乎命运的关键,无所作为不加选择,其实也是一种选择。
命运从来就没有“假使我要是那样”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