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醉春楼。
望舒倚着木栏,慵懒地伸手遮阳。阳光沿着修长的手指描出一个毛茸茸的边,使得苍白的手指也仿佛带了些暖色。已经是春天了呢,她喃喃自语,随即像个孩子般地伸长手臂,想要拥抱更多温暖的光线。
手腕转动间,有刺眼的光线落进眼里,她一怔,视线移到手腕上那个碧色的玉镯子上,眼里的微光瞬间泯灭,恍然若失。
“望舒,干嘛呢!客人来了!”楼下,老鸠一边满脸堆笑地招呼客人,一边厉声唤她。
望舒揉揉眼,摆出一副漠然的清冷样子走下楼,接客。
客人一袭白袍,乍一看还以为是哪个道观里清心寡欲的修道之人,其实,不过道貌岸然的风流公子罢了。
“望舒,这是林公子,稀客啊,你可要好生招待着。”老鸠笑得灿烂,想必是这林公子花的银子很可观罢。
望舒不语,甚至连抬头看一眼林公子都懒怠,只是默默地领了他去里间厢房。
厢房名曰芙蓉,是醉春楼里独属于望舒的一间,屋子装潢淡雅,窗台上搁了一盆木芙蓉,隐隐有袅袅清香。
刚进屋,还未来得及挡上屏风,林公子就开始对她动手动脚的,让望舒很是郁闷,奈何自己身为醉春楼的美姬,行事言语皆由不得自己,于是只好半推半就地随了他。
不久后,房内帘幕一一垂下,隐约的,有女子香。
望舒身无寸缕,被林公子压在身下,鼻尖没来由的酸涩,眼泪漫上眼眶,慌乱地伸手去擦,温热的水包围了指尖。
闭上眼,只闻得木芙蓉缕缕清香,思绪不合时宜地飘回过往——
那时候,自己还是豆蔻年华的少女,美好得像夏日的清风一般,干净纯真。那时候,父亲未被流放,家中仍算富裕,自己也未四处流浪。
那时候,时光静好,岁月无忧。
那一日,郊游踏青的时候,遇到了那个人。
他是她永世都渡不过的劫。
幸而他也中意于她,于是,他赠她玉镯,许她一世长安。
可,后来,父亲因得罪了权贵被流放,家道中落,而她,也不得不背井离乡,四处流浪。
那时候,他不在。她留下书信,托人交给他。初到异乡的日子,她心心念念的都是他,她笃定地相信他回来找他,会许给她一世长安。
可是,时光它却温柔不肯,一直推搡着她往前跑。踏过了好几个春秋后,她终于死心,为了活下去,不得不进了醉春楼。
……
恍惚间,望舒睡着了,梦里,又见少年微笑的脸。
醒了,林公子已走,望舒伸手摸了摸泪痕未干的脸庞,苦笑。
少年啊,我只为你苦撑着不肯凋零,但你可知我已为你苍老了心,再不能走下去了。
思君令人老啊。
可,轩车来何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