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溪是大山的女儿,青山绿水长久的滋润,小溪那一头柔顺的青丝,如春天的翠柳,构成了人间最美的图画。
那年,十三岁的小溪甩着她的长发,离开大山,来到了小镇求学。
除去山水,大山是贫瘠的大山。
离开大山,小溪是贫瘠的小溪。
小镇就是小镇,水泥街道配上噔噔作响的高跟鞋,这首时髦的交响曲总能勾起那些只听过蛙声一片的孩子们的向往之情。
小溪的求学之路异常艰辛。每天穿过五公里的山路十八弯,天边笼罩的那层暮色才悄然而退,肚子里的泡饭早在一路的奔波中消化殆尽,此时,学校的小卖部,那窗口上总耀武扬威地躺着一排大蒸笼,一个个洁白油亮的包子,躲在蒸笼的雾气之中,犹如纱巾半掩的少女,羞涩地召唤着这些饥肠辘辘的孩子们,口水早在心中流了一地,窗口立时排起了长队,每次这时,小溪就放慢了脚步,总想尽可能地汲取空气中那鲜美的味道。那天,正当小溪沉浸在美好的嗅觉盛宴中,突然,“哎呦”一声,一个热气腾腾的包子就这么滚落到了小溪的脚边,金色的阳光映衬着金色的长发,那是欲望的颜色。那个掉落的包子似乎感受到了小溪的渴望,几个翻滚,不偏不倚地落在小溪脚边。那香气四溢的包子似乎伸出无数只小手在召唤小溪,她多想去捡拾起来满足下那久旱的味蕾啊!可随着一声娇笑,一只脚迅速伸过踢飞了她的渴望,本来洁白油亮的包子转眼被泥沙包围,终于滚落到垃圾堆的边缘。
那就是包子的命运,本来可以有更好的归宿,可这一跌一踢之间,所有的一切都变了,人生没有设定好的结局,一切都有改变的机会。
小溪抑住自己的渴望,可是,小溪在读古诗“粒粒皆辛苦”时,脑海中浮现的是那氤氲在热气中的包子;和小伙伴们玩游戏“西瓜西瓜哪儿来,农民伯伯种起来”时,眼前跳跃的还是包子那诱人的模样,挥之不去。凑巧,六一儿童节来了,她终于鼓起勇气提出了她的要求:“妈妈,今天儿童节,我想吃一次包子。”
“等有钱了再给你买好吗?家里稻种的钱才刚从你舅家借来呢,女儿乖。”母亲用那龟裂褶皱的手摩挲着小溪的头发说道。
看着母亲那歉疚的脸,一股心酸从心底直冲上来,眼泪夺眶而出的那刻,又被小溪强忍了回去,那本充满生机的长发也似乎感染了她的悲伤,丝丝缕缕,在微风中轻轻颤动。
第二天,夕阳的余晖中,小溪捧回一笼余温还在的包子,说:“妈妈,我们吃包子吧。”
在母亲震惊的目光中,小溪平静地说:“学校不让留长发,我剪了,以后扎头发的时间我可以节约下来更好的学习。”
包子很新鲜,散发着诱人的香味,母亲似乎闻到了女儿秀发的味道。小溪吃得很认真,一小口一小口细细咀嚼,细细品尝,似乎要把这美好的滋味刻在心底。
从此,小溪的人生词典永远停留在努力的那一页,她开始拼了命的学习。她明白,就如她的名字一样,只有永不停息的流动,她人生的小溪才能生生不息,否则,那卷满泥沙的包子就是她的结局。
一切都在改变。
多年后,岁月的风吹落了一切,各种口感的包子早就唾手可得,小溪也早已长发飘飘,记忆里剪去的悲伤同那满是泥沙的包子一起跌落在时光的河流里,阳光下,那丝丝缕缕闪耀着的,是自信与希望的人生。
改变,又何尝不是人生又一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