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房间是向阳的,冬天独有的兑了水的晨光洒在亮色的窗台上,照亮了一盆青皮的橄榄和一杯泡的和橄榄一个颜色的龙井,这不是素日爱吃甜食的我会吃的东西,这是给我爷爷准备的。爷爷他随时会来,随时,他甚至会出现在我房间的吊扇上。几十年前,他离开了这个世界,现在他回来了,奇怪的是他没有去找我的父亲,他的孩子,而是找到了我,在他在世时甚至没有见过面的我,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他们看不见我。”
“爷爷”我看了一眼桌上明显少了一把的橄榄“今天我和爸爸要去苏州给您扫墓您去吗?”一个四十多岁身着中山装的男人,端正的做在椅子上研究我的手机,点点头说:“我与爱孙同去,”说着指指萨洛特的《天象馆》“此人大才。”
也许是因为他不是实体的关系,所以他才可以以四十岁的外表,用八十岁的声音和二十岁的处世态度来与我交谈。他一直是淡淡的,偶尔用高深的古老调子哼屈原的离骚。
在平日我父亲的口头叙述下,他应该是中等的个子,戴着黑圆边框的眼睛,是个慈父的代表。我认识的爷爷确实如此。和他交谈完全感觉不到所谓的“代沟”,他一直迁就我,不论我多么任性,他只是微微笑着,等到我实在被他看的心里泛酸主动认错才肯移开目光。
但爷爷最后还是走了,因为我,因为父母一直听见我在“独自一人”对着“空气”讲话,认为有必要带我去医院看看,他听见了,沉默了会,“我以后不会来了。”我惊愕地把手里的书包摔在地上“你说什么?”惊慌之中我甚至忘了要用敬语。
“我会来看你的,”爷爷摸了摸我的长辫子“在那儿,”他对皓白的月亮点点头“在那儿”他指指窗外郁郁葱葱的梧桐,我知道这时候我的劝告不会有用,爷爷的性子虽然温吞但是他认定的事没人能够左右,“我会想您的,”我冲上去抱住他,生怕他会随风散去似得。
“你思,故我在。”他说罢,随风逸去。
这就是我的爷爷,我认识,又不认识,温吞又执着,我对他的思念如黄河的水,无休亦无止,千丝万缕的追忆如脱缰之马,千言万语的倾诉汇成一句“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