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家里不宽敞,我们把父亲和儿子安排在一间屋里。父亲进屋不久,我就听见巴掌落在脸上的声音,开门一看,见儿子正大吵大闹:你脏,你脏,不准你亲我,滚出去!父亲不知所措地捂着脸。他是你爷爷,你爸爸的爸爸,我是他一手一脚养大的,你知道吗?小子!我对儿子动了武。听到儿子的哭声,妻子一把把他抱过去,对我怒目而视。父亲垂着手,呆呆地站在一旁,又像犯错一般。夜已很深,隔壁的我还听见父亲辗转反侧的声音…… 我的父亲是3天前的一个下午来的,当时无人在家,他搁下背兜蹲在门口抽叶子烟。傍晚,住在我楼上的张婆告诉我,她下楼撞见父亲,以为是盲流,呵斥他走开,父亲惶惶不安:这是我儿的家呢!我向父亲求证此事时,父亲正在厨房择菜。他像犯了错的孩子,局促地站起来,搓着双手,目光游移,嗫嚅着说:下次,我一定穿周正一点。我本是怕父亲心灵受到创伤,欲安慰他一番的,岂料他不但没有半点委屈和愤慨,反而以为自己丢了我的丑而深感惭愧。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痛。 家里不宽敞,我们把父亲和儿子安排在一间屋里。父亲进屋不久,我就听见巴掌落在脸上的声音,开门一看,见儿子正大吵大闹:你脏,你脏,不准你亲我,滚出去!父亲不知所措地捂着脸。他是你爷爷,你爸爸的爸爸,我是他一手一脚养大的,你知道吗?小子!我对儿子动了武。听到儿子的哭声,妻子一把把他抱过去,对我怒目而视。父亲垂着手,呆呆地站在一旁,又像犯错一般。夜已很深,隔壁的我还听见父亲辗转反侧的声音。 次日早晨,妻用不友善的腔调对父亲交待:茶几上有好烟,有烟缸,别抽叶子烟,别乱抖烟灰。别动音响,别动气灶,别动冰箱,别动电视……父亲谦恭地说:叫我动,我也动不来的。中午我和妻子回来,看见满地的水,父亲正蹲在地上,拿着帕子,手忙脚乱地擦地板。妻子一甩手进了卧室,砰地一下关了门。父亲便立即又像做错事一般,不知所措起来。我按按他肩:爸爸,您想帮我们拖地板是吧?父亲点头。我便拿出拖把,给他示范了一番,然后交给他:您试试。父亲拖净了剩下的半间客厅。他看了一遍又一遍,然后望着我,一脸感激。 下午下了一场小雨,下班回来不见父亲,妻子顿时火冒三丈,对我大发脾气。我和她唇枪舌剑,互不相让。正斗至酣处,门铃响了,父亲站在门口——湿漉漉的头发搭在皱纹堆砌的额头,松树皮一样的手提着一个塑料袋。他鞋也没脱就进了屋。妻子哼了一声,又进了卧室。我说:爸爸,吃饭吧!父亲说:吃吧,吃吧,我孙儿呢?孩子被妻子送到岳母家去了,若父亲知道内情一定会伤心,我只得对他撒了一个谎。父亲盯着我看了一阵儿,若有所悟,默默地离开饭桌,打开身边的袋子,拿出两袋核桃粉、两瓶蜂糖、一袋健脾糕。父亲说:我去买东西了,不会买,也不知你们缺啥,就琢磨着买了这些。父亲顿了顿又说:蜂糖治胃病,你记着,一早一晚都要喝一勺;她是用脑的人,核桃粉补脑;孙儿胃口不好,瘦,就给他买了健脾糕,吃了开胃。父亲最后从贴身衣兜里拿出一个塑料袋,说:这5000块钱是我卖鸡卖猪攒的,都攒3年了。我用处不大,你拖家带口的用得着,拿着。我明天要回去了,你有空就回来,看看你妈的坟、你爷的坟。没空回来,爸也不怪你,你们忙,单位纪律严呢!说完父亲笑了一笑,摸出叶子烟,正要点,可能想起了妻的交待,又揣了回去,但舌头舔嘴唇的细节将他此时的欲望暴露无遗。我给父亲卷了枝烟,也给自己卷了一枝。我俩中间隔着张饭桌面对面坐着,烟雾缭绕,我们都不说话。 父亲执意要走,他说他惦念屋边的塘,惦念塘边的田,惦念那条跟他一起串东家串西家的大黑狗。怎么留也不行,我决定叫辆出租车送他回去。富康车开到父亲身边,但一生都没有坐过小车的父亲却不知怎么打开车门。他的手在车门上东摸西摸,一脸尴尬。我上前一步,弯下腰来,打开车门,服侍父亲坐进车,再为他关上车门。父亲伸出头来,一脸的幸福,他在为儿子的举止而激动啊。他说:儿啊,爸算是村里最有福气的人了。说完,抬手抹着眼圈,憨憨地笑着。我顿时百感交集。 活在世上,活在城里,活在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