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哥哥的眼神里总有忧郁,妈妈说哥哥在想他的亲爸亲妈,我想也是,于是走在大街上时我总在想着如何能遇上哥哥的亲爸亲妈。然而,失望终于这样地伴随着我们长大了…… 哥哥是妈妈捡来的孩子,在屋后的山上,那时哥哥已有七八岁的样子,脏兮兮的衣服,恐惧着的眼睛,不安地看着我和刚出世的妹妹.我们的家并不富裕,相反,贫困是我们最好的朋友。哥哥的到来对于爸爸的生计无疑是个重大挑战。哥哥正在长身体,一顿饭可以吃下两碗,许是过多了挨饿的日子,生怕吃了这一顿再没有下顿,所以疯吃的样子至今想起来依然让我心悸,难忘怀。爸爸想要儿子,却不喜欢哥哥;爸爸喜欢我,却又不喜欢妹妹,因为他想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就够了。可是,老天偏偏这样子安排,所以爸爸只喜欢我。而哥哥,到底是我和妈妈哀求着爸爸留下来的。 哥哥的眼神里总有忧郁,妈妈说哥哥在想他的亲爸亲妈,我想也是,于是走在大街上时我总在想着如何能遇上哥哥的亲爸亲妈。然而,失望终于这样地伴随着我们长大了。 我到底没有遇到哥哥的亲爸亲妈。 有哥哥的感觉真好!因为有了哥哥,我的童年充满欢乐,哥哥很疼我,带我出去玩时对我很照顾,因为有了哥哥,我不怕那些大小孩们欺负,尽管哥哥因此常挨同伴们的拳头,和爸妈的责备,可是,哥哥依然像山一样护着我,哥哥用他瘦弱的身躯为我支起了一片天,我爱哥哥。我幻想有一天能做他的媳妇。 哥哥长大了,妈妈让他读书了,可是哥哥竟不争气,勉强读完初中就不要再上了。妈妈无奈,让他学手艺,哥哥手很巧,做什么都来得快,十五岁便可以自己缝得出一条裤子,可是,哥哥却受不了爸爸冷冷的眼神,自作主张,下了村里的小煤窑。哥哥是勤苦的,一双手打拼着找来了媳妇,长相不错,嫂子说他喜欢哥哥的勤快,还有哥哥的眼睛。看着哥哥的新娘,我很不开心,嫉妒得要死,哥哥是我的,怎么可以被别人抢走? 读书的日子里,哥哥时不时会给我一点点小钱花,在我的眼里,哥哥是我一生最可以信赖的人,可是,如今我所信赖的哥哥竟要弃我随她了,我悄悄地在嫂子新婚的被褥上打着叉叉,又悄悄地撕了他们几张新剪好的喜字,妈妈不知是谁干的,还生气得骂了几句,千刀杀的!也许,正是我的那几剪,冲了哥哥的喜,嫂子过门没多久,便疯了,尽管后来证实了那是他们家族的原因,我还是无法排遣内心的愧疚。 哥哥婚后不久踏上了求医问药的途路。在大家的眼里,那时的哥哥已然长大,好多事情可以自己承担,自己处理了,哥哥的肩膀有力地挑起了嫂嫂和那个家。其实,嫂嫂是贤惠善良的,病好的时候,她像姐姐一样地待我们,说话甜甜的,这也许就是哥哥不忍丢开她的原因吧。哥哥努力地劳作着,舍不得误班,闲暇时便到处打听治嫂子病的偏方,也只有在买药的日子里,哥哥才会休息两天,去或近或远的地方,用自己顶着星星赚来的几个血汗钱换取价格高昂的药材。 因为我的读书,家里的钱很紧张,爸妈帮不了哥哥,哥哥也帮不了爸妈,因此家的空气窒息而郁闷,幸亏有嫂子,让家中偶尔会有一些笑声,当然,随着年纪的增长,爸爸对哥哥已不再如前一样地讨厌与翻白眼了,可是经济的困顿,终究是家庭悲哀的根源。 我终于毕业了,嫂子的病却越发加重了,因为生了两个孩子,固执的哥哥拗不过可怜的嫂嫂,他们坚信孩子不会有事的。可是,孩子究竟是烦人的,一烦,嫂子的病就容易犯,看着他们一家人的惨状,上了年纪的爸妈也曾为此难过得掉泪。 村里的小煤窑是不安全的。大家都在担心,却又依然一天天地下去,出来,带着侥幸的镣铐点着到手的几张大钞。哥哥的生活一天天困顿,因为太辛苦带来的病痛开始袭击他的身体,三十出头们的人像个小老头一样,脸上布满的沧桑让我每每见到他时,总是悲哀迭起。哥哥,我用心爱着的的哥哥,他太辛苦了! 我可以资助哥哥了。公司效益不错,尽管我赚得不是太多,但是可以为哥哥出点力,我很开心。看我也带着孩子回来了,哥哥会马上跑出去给小外甥买许多好吃的东西,而那些东西在他的孩子眼里,是多么的陌生。 哥哥也爱我,只是他没有说出口。 天开始冷了,大家都在忙着加衣服,我也穿上了新买的羽绒服。 窗外开始飘雪花了,孩子嚷着要出去堆雪人,那双清澈的眼睛让我想起了童年时的哥哥。 哥哥已经中年了,不再拉着我的手在雪地里跑了,哥哥已经忘了当时是如何在我手上轻轻地呵气了。 哥哥只知道如何卖力地砍炭,在摇摇欲坠的深井里卖力地寻找好的煤层,并在狭窄的巷道里在最舒服的位置以最轻巧的方式掘下大片的煤来,换取孩子长大的费用,和嫂子疗疾的药钱。 哥哥的生活一片混沌。 2002年,是魔鬼猖獗的一年。在这一年,小煤窑、大煤矿夺取了无数颤抖的生命。哥哥,在这一年,也随魔鬼去了,去时有无数的生命陪伴,噩耗在祖国的大地上流传,哥哥的尸骨在事故了生后几天才找到,瓦斯爆炸时,哥哥无法逃离,看着血肉模糊,的尸体,我找不到哥哥的眼睛,哥哥的脸已经不成样子,想象着出逃时哥哥的仓皇无助,我无法感觉,哥哥,我爱的哥哥,就这样地随风散了,没有和爸妈说一句话,没有来得及和嫂嫂交待一声药还可以吃多久,就这样走了。哥哥的孩子正在成长中,妈妈的眼里充满叹息,爸爸伸出他老年了的手臂拉过两个孩子,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苦命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