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间,看见院里的玫瑰花又开了许多,在雨后带着凉意的傍晚,它们或打着骨朵,或昂首怒放。我沉浸在毫无思绪的思绪里。不知何时,奶奶已站在身后,说:“女孩子,坐可得要有个坐相,别离书这么近,对眼睛不好,知道了吗?”
哦,奶奶,我朝夕相处的奶奶。
院外,青青的山,绿绿的草,不时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泥泞的公路上,三三两两的路人,这乡村飘着泥土芬芳的土地,曾浸润了奶奶多少青春岁月呢?
奶奶十八岁就嫁人了,生了三个孩子,但不幸的是我的爷爷却英年早逝,留下奶奶独自支撑着这个家。在这忙碌,忧虑的几十年里,我不敢想象奶奶是如何走过来的。她一手操办了三个孩子的婚礼,还帮忙带大了读高中的堂姐和读初中的我,到现在已是古稀之年。我问奶奶是如何走过这沧桑岁月的,她说很容易,卖菜,卖粮食,给别人打零工,还说自己有手有脚,光明正大,还怕没饭吃?或许也对吧,可真像她说的那么容易吗?仅靠这些就足以养大三个孩子?如果,如果当时奶奶改嫁了,我父辈奶奶的命运又将怎样?真的很感谢奶奶,她用韧性和坚守顽强地尽到了一个母亲的责任,更铸就了一个女人平凡的伟大。
总是在那些风和日丽的日子,年幼的我跑到奶奶正在劳动的地里,一只蝴蝶飞过,我就追着他们跑上跑下的,到最后,没追上反而还累得气喘吁吁的。奶奶让我挨着她坐下,看着刚挖过的土里深深浅浅的小脚窝,笑着拍着我的脸说:“都成小花猫了,我的宝贝。”我倒在奶奶的怀里,使劲蹭着她的衣服,说:“小花猫洗脸罗,小花猫洗脸罗。”痒的奶奶“咯咯咯”地笑。在袅袅的炊烟里,那笑声飘得很远,很远……
总在那些下雨的日子,奶奶一身湿漉漉的回到家,我赶忙帮她接过锄头,奶奶却说:“不用,我自己来,身上怪脏的,快去做作业吧。”我问她:“为什么要这么辛苦,下雨了还要出门打理庄稼?”她说:“我不打理庄稼,谁打理啊。”是啊,奶奶不搭理庄稼,谁打理呢?
我十四岁了,也更多的体会了奶奶,可有时也会不明白,奶奶总喜欢叫我帮她做这做那。每次我都只能忍痛割爱,放弃心爱的电视剧,帮她跑腿。过不了多久奶奶又喊:“帮我提开水瓶,帮我拿药,帮我洗菜……”我问她:“为什么老是叫我啊?你自己也能做啊,要是我像姐姐一样读高中去了,不在你身边了,怎么办?”奶奶一边摸着我的头一边说:“我就是喜欢喊你啊,……唉,大了,喊不动了,和你姐一样,大了,都大了。”每当这个时候,我心里像是让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鼻子一酸,眼泪就包不住了,想说话,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怔怔地站在那儿,看着奶奶。
此刻,奶奶又在厨房忙碌着。我望我窗外,天蓝蓝的,玫瑰花上沾着晶莹的水珠,浓郁的花香满溢着农家小院。是啊,时光苍老了容颜,岁月漂白了青春,可奶奶和她那只温驯的老猫却总是温暖在我的记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