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东方,上课啦! 校长一声大喊,如同晴天霹雳,震得大地在响,名叫东方的小男孩,如梦初醒,连跑带爬越上台阶,拉响那个挂在屋檐口的铜钟。 那个钟声陪伴他五年时光,尤其是后面三年,他有了一项光荣的任务,就是负责敲钟,用敲其实并不十分恰当,用拉或摇更恰当,一条长长的细绳,或铁线紧紧绑住钟锤,随着细绳或铁线的摆动,钟锤撞到钟壁,铜钟就咣咣当当地响,这是上下课的信号。 他没有想到小学阶段的最后三年,他要接受这个不算繁重的任务,一干竟要三年,而且不能有差错,他不允许自己有差错,自从接过师兄的班后,他尽职尽责,准时按点地拉响那个钟。 而唯独这次,他和同学们在操场上奔跑,太尽兴了,竟忘乎所以,忘忆了上课的时间,竟然没敲钟,整个学校沉浸在一片欢乐之中,学生没回教室,老师也没有进教室,校长站在阳台上,撒破喉咙大喊,东方一激灵,浑身一颤,糟糕怎么忘了,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校长大喊,喊他的名字,上课啦,而他竟然忘了自己的职责,这是他唯一的一次,忘了时间,忘了自己的义务。 敲钟并不是多大的事,但也不是小事,就因为他没有拉响那个铃,整个校园沸腾一片,像节日那样地狂欢,整个学校没有沉静下来,他没有想到,还好校长认识他,也允许他犯这样的错,并没有批评他,而他也就在这份守时的约定中成长,长大后被自己理解为责任。 多年后,他成了一所基层小学的校长,学校离家远,地处偏僻,远离镇区,那是一个令人丧气,提不起激情的地方,但他就凭年少时的那份笃定,认真,甚至如他说的责任,上好每一节课,当好每一天校长,他没有沮丧,没有别人想象的沮丧,他应该沮丧,但他不,依然饱含着热情,激情,尽职尽责地完成每一项任务。当然,他也不认为校长算什么,他不是官,他只有一份责任。 以前敲钟的时候,数学老师的课很精彩,他很想认真听,绝不分神,但还是不时地瞄一下手表,下课了,还是要准时敲钟,他铭记于心,这是他神圣的职责,也是一份细小的认定,让他变成一种操守,因为自一次不经意地疏忽,让他记住了一辈子,整个学校还在喧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