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奶奶是一个很普通的老人,她个子不高,笑起来一脸慈祥,一头银发,一身绣花棉衣,一双北京老布鞋,是她最典型的形象。现在十多年过去了,可除了窗外那老桂树多增了几圈年轮,奶奶似乎一直没变老。
奶奶最喜欢呆的地方,便是灶台边。灶台上啊,总会坐着那一壶水,悠悠地烧着,偶尔掉下那么几滴水泡,洒在烧红的木炭上发出“滋滋”的响声,我的奶奶就这么安静地坐在角落,仿佛在思考着什么。火光眏在奶奶的眼里,晕染在奶奶的脸上,让奶奶变得庄严起来。奶奶坐在木椅上微眯着眼睛,偶尔添几块干柴进去,也是不声不响的。奶奶用火钳扒拿着灶里的灰,突然变戏法似的掏出两个红薯。奶奶拿起红薯吹了吹,把灰掸了掸,就静静地递给了我。我接过这个红薯,看着上面被烤得焦黑的外皮,突然想起一件都没多年前的往事。
那也是一个冬天。我正窝在沙发上舒舒服服地看着电视,忽然听见奶奶在呼唤我的小名,喊我去楼下吃红薯。我看电视看得正高兴呢,便随便接了一嘴,却摩摩蹭蹭地不肯下楼。奶奶不死心,多喊了我几声,可最终声音还是淡下去了,我也就没有理会了。过了一段时间,只听见一阵“噔噔”的脚步声,我往门边一看,是怒气冲冲的姐姐。还未等我回复,她便质问道:“刚才奶奶叫你下去,你为什么不去?”我见状不服气了,便回嘴道:“我不饿,不想吃红薯,不行吗?”姐姐更生气了,声音逐渐尖利起来:“奶奶为了给你烤红薯,手都被烫伤了,等红薯熟了,她立马为你剥了皮,只等你下来吃,你倒当起皇帝来了,你以为这只是一个红薯吗?这是奶奶对你的爱啊!你怎么就这么不珍惜呢!”说着,姐姐不禁红了眼眶,跑了出去。我愣在原地,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口,心里只剩下懊悔。
我仿佛看到奶奶在火灶旁焦急地等待着,由最开始的欣喜到接下来的失望。最后红薯冷了,奶奶的心也冷了……
回过神来,身旁正坐着奶奶。她正微笑地看着我。我轻轻剥开红薯的皮,咬了一口,只觉得那红薯很甜很甜。空气中弥漫着热气与香气,灶台上烧沸的水壶发出“嘟噜嘟噜”的响声,我凝视着这位灶台边的老人,心里涌出四个字: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