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逐渐厚重的白色覆盖着屋顶,瓦楞上一层一层,一绺绺的细节大多被省略,一切由复杂变得简单,由纷繁变得概括。农民把庄稼藏进了粮仓,田垄里没有了庄稼和植株的外套装饰,田埂上的杂草又回到了泥土最初的怀抱而变得干净了,田垄与田垄之间,除却了琐屑的细枝末节,尽是大地裸露的胸膛,毫不遮掩地袒露出实在和坚硬的土壤。
迎风独立的大树,早已脱尽了肥绿蓊郁的叶子的遮蔽,瘦骨嶙峋的枝节一览无余,交错的枝杆构成了树真实面目,简洁而精干。一切的浮华和繁荣都被瑟瑟的寒意深埋,冬天就像季节的封面,用冷峻装订了四季的厚重。
冬天把真实和本色还给自然。风,好像从来没有过的魁梧起来,用那好宽好宽的肩膀,生硬地碰撞着树干树枝,从那光秃秃的枝桠间呼哨而过,碰撞在迎街而立的楼房上,半掩的窗户发出了咣咣的声响。碰撞着街头瑟缩着身躯的男男女女。
老人和小孩已早早地把自己裹进了厚拙的棉袄中,用那棉软的厚度缓冲寒风的碰撞。而那些年轻的女子,不爱温度爱风度,永远是寒风中妖娆的风景,总不愿让娇好的身姿被温暖的外套埋没,瘦胳膊细腿曲线分明地招摇在寒风里,任由凛冽的寒风把玲珑的曲线碰撞得凹凸有致,任由从遥远的西伯利亚跋山涉水远道而来的寒流与这冻人的美丽风景亲密斯摩,粘滞着一些或远或近的目光。却把手脸包裹得严严实实,只留下眼睛从厚实的缝隙中张望这严冬的美丽冻人。
风总是季节的信者,雪却是冬天音符。满天飘洒的雪花,总把冬的歌曲谱写成曲线柔和的乐章,让呼啸的西北风尽情地抒怀,撒着欢独自痴狂,奔腾咆哮卷起雪千堆。寒风呼啸怒号折腾累了之后,雪就成了冬日这萧瑟的风景中的点睛之笔。冬的田野就象一幅棱角分明的版画,雪不会迁就寒风留下的满目疮痍不会放任遍野的萧杀破坏这原本美丽的意境。
雪总以自己纯洁的身躯掩藏世间的肮脏和生硬。一阵阴霾之后,就那样专心致志地漂洒而来,就那样义无反顾地坠落下来,就那样潇洒飘逸满天飞舞,就那样无拘无束无处不在,山山卯卯,沟沟岔岔,大川高塬,把一切凹凸不平充填,树木房屋,高楼茅舍,城市乡村,将一切或浓或淡的景致装饰,放眼四野,山舞银蛇,塬驰腊象,不论是丑的美的,高贵的还是低贱的,同样的装扮,同样的晶莹剔透。世界一下子变得柔美高贵,冷艳如阳春白雪般高不可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