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以为,离开是对过去的舍弃。 童年就如一首缓歌,在流溢着甜蜜的时光中行进着,既没有与成千上万人比肩的摩肩擦踵,也没有落后于人的心惊肉跳。而我们终究要被推到那道起跑线上,与懵懂的梦诀别,换来一张送去远行的车票。 我要离开家乡。沉重的行李拥挤在角落,呼吸声和着此起彼伏的鼾声不时被铁轨的隆隆声掩盖。我至今记得那个黎明,坐在靠窗的座位,窗外的杨树被撕裂得模糊,像蒙上一层灰纱罩住了广阔的田野。缓缓爬出的红日吞没远处深蓝的天际,艳阳高照时,我将踏上异乡的土地。年轻的女孩无法让异乡的风雨激荡着心胸,无法化作雨燕直击长空,只会在夜晚卸下沉重的铠甲,渴求故土的暖阳和空气里熟悉的味道。 谁也不能停滞不前,我已习惯这风雨,不再固执留恋如梦的过去。稚嫩的童音、无忧无虑的歌声,它们注定无法留在掌心。但指缝里潜藏的那不愿割舍的是一颗柔软的心。桌上摆放着不愿再触碰的崭新车票,一张一张留下折痕也已成为我主动成长的通行证。 我们都有太多不舍,但最终,每一次的不舍最后都会成为舍得。舍不得离开父母坐上离开的列车,回来时又舍不得田野里挥汗如雨的日夜、沾满颜料的笑颜,后来与同行者哭泣感叹并为之创作的每一轮落日也在心里扎了根。舍不得每一个朝夕相处的朋友、每一株枯萎的植物,舍不得每一个消逝的夏夜,却又迫不及待拥抱秋天。我们一直在远行,从离开的那天就注定回不去了。但满载着荆棘与鲜花的成果正更用力的推着我们向前。 向前走拉着同伴的手,松开会有遗憾但不再喟叹,因为我们会明白,过去的每一秒成为回忆,而留在你我掌心的宝石会愈发明亮。 我不再因为一场风寒,就以为万物萧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