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月光静静地流淌在一片城墙上,流淌在他身着的铠甲上,硕大的玉盘皎洁明亮,却无法指引他回家的方向。 他悄悄出了营帐,一个人登上那高耸的城楼,小心翼翼地把怀里那封书信拿出,抚平压出的褶皱,借了一缕月光,慢慢地读着,像是要把那张黄纸上的每一个字烙上心头,刻在脑中。 他那刚成婚没几年的妻子在这封信里询问了他的安康,告知了家里现在的情况,倾述了孩子已经学会走路的喜悦,也表达了对他早日归家的盼望,那份想念自她笔尖流下,又通过这薄薄的纸张灌入他的心间。泪水再一次模糊了他的视线,他知道这封书信能传来是有多么不容易。两年了,他又何尝不想念妻子呢?他日日夜夜每时每刻都想念着家里,想念自己年迈的父母,想念自己新婚的妻子,想念自己可爱的孩子。他多想陪伴在家人身边,过平平安安的生活。 可他不能。 敌军的不断来犯,让他必须死死驻守在这道城墙上,沉重的号角声接连响起,宣告一场场浴血厮杀的开幕,也许几个时辰前还在与之谈笑的兄弟,片刻便倒在被鲜血染红的刀下。退下?怎么能退下?他退了,他们这些将士退了,国家的疆土只能任人践踏,手无寸铁的百姓只能任人割宰。敌军一旦破城,整片土地会被鲜血染红,会有更多人的父母、妻子、儿女无辜丧命,他应征不就是为了阻止这一幕的发生吗?他怕有朝一日那血泊中会有他最熟悉的人,为了这,他也绝不能退。 所以这份入骨的想念只能被他藏在心底。只有在白天的奋力拼杀之后,在这悄然寂静的夜晚,想念才会从心底冒头,又逐渐变得汹涌澎湃。这封薄薄的书信成了他的精神寄托,成了他的心理慰藉,成了他对明天的最大的期盼。 他把那几行字读了数遍,牢牢地记住每一笔画,甚至已经能一字不漏的全部默写下来,才叹了口气,重新把信小心翼翼地折好,视若珍宝地放在胸前。不知清风从哪里吹来一阵断断续续的羌笛声,他仔细聆听,却发现是月明的方向,是家的方向。 对家乡、亲人的想念,萦绕在多少他乡异客的心头,扎根在多少离家儿女的心间。那共千里的婵娟啊,你是多少人的寄托,又凝聚了多少人刻骨的想念?